张才玮:活着

  一个人要是领悟到他的每一个白昼只不过是另一个夜晚,领悟到他的两只眼睛等于别人的一只眼睛,那么他就会奋力的去求索真正的白昼。——《哈扎尔辞典》。

  我时常想,其实我存在于两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我在白天不停奔波,那么另一个我正在做梦。我梦到我在白天不停的奔波,不停的工作……然后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星光灿烂的夜晚合上眼睛,又梦到我在白天奔波。

  那,也有两个中国吧。这一个中国在为未来拼搏,另一个中国在为发展探索。推醒了自己的梦境,同两只眼睛的人相比,他是独眼;同明眼人相比,他是盲人。

  中国看的很清。

  因此我们看到的白昼是两个努力的中国开拓出的白昼,我们的中国,不存在真正的夜晚。

  翻开沉重的历史书,如此多的页数也未能把中国曾受过的苦一一详列。如果中国是一位拿着利剑的青年,那他的剑上沾满了鲜血,他的衣袂也满是红色。他和死去也不认输的戊戌君子们是好友,只不过他和他的朋友已隔甚远。

  因为他要活着,他必须活着,他要为了很多人活着。

  海子说,孤独是一只鱼筐。

  那么,历经坎坷的中国啊,他的孤独是一只盛满鱼的鱼筐。

  我很爱古时天朝的繁华,络绎不绝的长安,四周蔓延而不到边的城墙,抬头就能看见的蔚蓝,总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仅仅是呼吸,都让人畅快。

  不知何时这顺畅的空气越来越让人焦躁不安,越来越浑浊着死亡的气息,然后大雨倾盆,流血的天气。读完莫言的《檀香刑》,我总觉得很难过。仿佛那个唱着猫腔的孙丙就在我眼前,受着残忍的檀香刑,痛不欲生。

  随后不同服装的人们接踵而至,踏碎了属于中国的土,铺上了属于自己气味的泥。无论怎样割舍,都逃脱不了披上不属于自己的衣服的命运。但中国就在不同穿着与气味下活下来了。他挼起了自己的衣袖,一刀切断了自己的长发,望向浩浩无边的苍穹,像骏马一般嘶吼——

  然后中国有了很多在为他而战的朋友。他看见那些穿着自己缝纫的布衣和拿着自己制作的枪剑的朋友在战场奋斗,听着枪打在敌人胸腔迸发出的刺激声响,感觉自己心脏里有什么在激烈的涌动,似乎就要从喉咙里迸出了。

  起起落落的战争和内乱,中国血液里那条龙一直载着他跃过了诸多的死亡。

  他知道他要活着,他必须活着,他要为了很多人活着。

  在我出生时,中国用他巨大的臂膀告诉我,这是真正属于他的时代了。我的哭声将他的话语遮盖,现在想想,我应该是被他感动哭的吧?

  ……或许每个出生的小孩,泪水都是甘甜的。

  长大后我想,我一定要走完中国所有的地方。

  不是为了旅游,而是为了感受活着的气息。

  “愿我有生之年,得见你君临天下。”这句从书本里看到的话,总让我看到中国的未来。其实我还有一个梦想,我想活到中国的下一个世纪。即使那时我很年老,中国也很年轻。我想在看到蓬发的中国后死去,这样无论有没有下辈子,有没有轮回,我已无憾。

  望向每一个夜晚,思念另一个白昼,这是我的渴望,这是中国清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