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格·文学]等待
发表时间：2021-08-30 16:37:00 来源：品格少年
仲夏里阳光穿过叶隙，树影婆娑，楼下老人花白的头发在摇曳的影子里时隐时现。她总是在眺望远方，目光似乎穿越千里云层，在这一方圆山水等着谁。
有时我下楼散步时，常看见她坐在自家院子里——却背向着斜阳，面向东方。她不看身后的万丈红霞，纵使晚风牵起她的裙角，唤她回头，她仍眼望东南，迷蒙的眼睛里只盛得下越来越深的暮色和斑点疏星。只待晚风微凉时，她才敛下眸目，起身回了屋。
老人的小院里种着两棵樟树，都不高，堪堪才叶尖触到雨檐。老人却是爱惜极了，隔两天给浇上一次水，补点肥料；有时还会一个人站在树下，低声对树说着什么，像是在询问一个亲人现时安否。坐在院子时，她的目光有时会瞥向小树，眸目里充满了无边似水的期许与淡淡忧伤，仿佛一方汪洋幽深，又翻卷着温柔的海浪。
听奶奶说，那位老人原来有个哥哥，四川人，不知在哪一年的战火里走失了，分离两岸。岁月长河，慢慢流淌。经年的记忆里，他们早已不是那般稚嫩模样，而是两个老人，未相逢，却早已泪流满面。
有一次，我问老人：“您每天都在傍晚看什么？”
“看台湾，看他的地方。我在等我的哥哥回家。”
话到这里，老人带着她的孙女准备回家。薄阳里，老人枯瘦的手牵着小女孩稚嫩的手一起走向小路尽头的楼房。老人与哥哥分离时，也应是她孙女这时的模样吧，还未长大，还没暮老。我想，她的哥哥至今还在寻找他的家吧，不是那海峡之外，不是老人眺望方向上的那座游子之岛，而是他们相聚的地方，是他们的家乡。
仲夏流萤去了又来，暂憩后又离开，多少个春夏秋冬，多少次朝起又暮落，多少片樟叶春后浸黄，在秋风里簌簌落地，又被卷向远方。但老人却依旧在等，纵使头发花白，少女的面庞变成老妪的貌像——她在等，等有一天，她会面朝大海，看见在某一年的春暖花开里，她哥哥回家的身影。
老人见到我们时，常会念着：“我们终会团聚的。”
等待不再漫长，我想，她会等到那一天的。（文/万皓钰 成都市七中育才银杏校区2022届；指导教师/袁国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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